《当代修辞学》
从公共议题构造的修辞学视角来看,图像已经成为视觉文化时代最有效的话语劝服途径。相对于语言文字的话语建构效果而言,表情在与受众的心理互动中更具备“意义生产者”的劝服力量,原因在于视觉信息赋予了社会争议生产与表征的新维度:戏剧性和作用力。图像符号以一种简单而逼真的方式帮助人们轻易地获取意义,同时也悄无声息地制造了某种极具劝服能力的“修辞意象”或“大脑意象”。相对于语言文字的劝服效果而言,图像在情感认同构造方面具有语言文字符号不可比拟的话语优势。公共议题或社会争议的呈现与建构方式同样转向图像化的表征。
构建草根话语壁垒
表情包的流行虽然还没有摆脱传统的“硬”平台,但本质是自己创立了一套以图像为主要表意形态话语体系的“软”通道。表情已经显示出渠道价值,表情既可以在公共领域使用,也可以隐身在多个私人领域,进可以实现公共传播,退可以对外界信息实现一定程度的屏蔽、阻隔。如今较为流行的弹幕网站A站、B站就连注册也要通过较为复杂的话语考试,这其实是草根话语在建立相对私密的话语平台,也是形成90后圈群表意空间的表现之一。在不断地接力中,这种壁垒可能强化表情包传播者的社会记忆。
构建全新话语框架
表情包还通过解构叙事赋予图片来表达全新的话语意义和认知框架。在常用的表情中,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其图像可以任意拆解、组合。从美学的角度讲,这些解构的图像叙事往往呈现出“专业化的粗糙”特征:看起来漫不经心、插科打诨,却内含无数心机。不同层次和元素之间互相拆台、对立,但整体又毫不违和地发挥了强大的表意功能。在这些表情中,不同层次之间意义的博弈和拆解,造成一种反讽式的虚无。这种表达伦理边界缺失,促使表情包的使用者习惯性地恶搞一切。
加剧对主流信息传播的离心力
公共话语传播范畴中有两个核心概念:社会争议建构与公共舆论形成。这两个概念都与话语和修辞相关,问题或争议并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经由各种话语和修辞的轮番争夺,最终被精心“制作”出来的东西,并最终形成公共舆论。
传播技术的更新换代,渠道的爆炸式增长,媒体的声音被不断消解。表情包运用了对比、变形、夸张、比拟、暗示、象征、影射等修辞手法,以一种较为随意的游戏姿态轻易地占据人们的情感领域。表情包在私人领域,在大小社群中有难以比拟的优势,表情包已经成为社会争议和公共舆论形成的重要因素。而在表情包流行之前,主要由大众媒体承担社会争议建构和公共舆论形成,在表情包的各种戏谑、解构之下,主流媒体的传播出现断层。目前不少主流媒体在客户端和微信公众号新闻中也主动使用网民喜闻乐见的表情包,还有诸如深圳南山区委宣传部等推出的政务表情包——“2.5次元萌系南山文明表情”。
一定程度刺激低俗、暴力、谣言话语流行
表情包的图像叙事往往体现出一种独特的草根立场,如常使用戏谑、讽刺、恶搞等图像叙事。由于目前对图片的监控在技术上还较难实现,因此,这个相对原生态的表达中缺乏一定的价值边界,侵权、暴力现象并不少见。但不少网民并未意识到这些问题,认为一切只是玩笑而已。这些表情包容易在其他场域中溢出和平移,在网民斗图的玩笑中不少表情的尺度也越来越大。此外,表情包还可能带来网络暴力并夹杂和伴生网络谣言。
在社交网络上,虽然一个热点事件不久便会淡出网民视野,但这些带着暴力、谣言的表情包依然存在于网络,不断潜移默化地影响网民,并会在下一次相关的热点事件中登场,形成多次影响。
社会互动呈现以量取胜的发展趋势
表情包时代的话语表达和意义传播常常以盖楼的形式出现,这种全新的形式是一种“一窝蜂”式的数量对决,哪怕楼歪,也很容易被数量修正:即便是中间插播其他信息,也容易被重新接力回原有的轨道。这种现象在表情2.0时代就已经存在,比如“郭美美事件”过后,红十字会对地震再度宣传捐款的时候,收获了网民线上30万个“滚”的表情,网民把用图片来保持阵形作为一种更大范围的情绪宣泄。表情3.0时代几次“帝吧出征”针对台湾“大选”、维珍航空等事件的斗图和盖楼更加显示出其强大的情绪感染力和卷入能力。
表情包是自然形成的一种传播方式,和文字的戏谑化趋势一样,虽然有缺陷,但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表现在对现实社会的话语“投射”,它能折射社会心态和价值取向,也被视为对压力重重的现代社会的消极反抗,在客观上能起到减压阀的作用。表情包带来的传播格局的影响也并非是中国独有,而是世界普遍存在的一种传播现象,对社会不仅发挥短期舆论建构作用,还有集体记忆建构等方面的长远影响。就社会管理部门而言,表情包是社会舆情的一个窗口,虽然还存在一些问题,但这是现实发泄渠道不足而必然形成的传播现象,不能简单认定为一种病态化的话语表达。